佛學問答集 - 佛門典故辨正

陀螺為兒童玩物,圓形,或圓柱形,中貫以軸心。旋之,抽之,或以帶而旁擊之,旋轉不已,能保持力之均衡而不致傾倒。唐譯《大毘婆沙論》(卷七)云:「如舞獨樂,緩見來去,急則不見」。涼譯(卷三)則作:「猶如小兒舞於獨樂,旋速則見如住,旋遲則見來去」。獨樂,顯見為陀螺之異譯;從可知陀螺乃來自印度者。陀羅,梵語,應為 dhara ,譯意為「持」。軸心能保持力之均衡而不失墜,乃名為陀羅耳。佛法之核心為法 Dharma ,大乘之不共為陀羅尼 Dhāraṇī (《大智度論》),並以 Dhṛ 字根而成。大乘之所以特重陀羅尼者,以即萬化而深入無二之法性(不變之真性,合於持義,此猶為大小共通之「法」義),又即萬化之紛紜,得其中心而攝持無遺(此乃大乘特質)。「無不從此法界流,無不還歸此法界」。攝持萬化於一極,為大乘特有之傾向,亦即陀羅尼獨到之本義。末流偏於咒語,非其本也。(《華雨香雲》p.17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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禪堂有巡香者,手執香板,巡歷禪堂,見有昏沈者,輒以香板拍其肩背,拍然作響,用以警覺禪者之昏沈,而受者固未嘗痛也。佛世比丘坐禪而多昏沈,初喚之,或牽其衣,次乃作「禪杖」,後改為「禪鎮」,復制為「禪板」。中國習禪者,燃香以計時刻,因名坐禪曰坐香,禪板為香板。晚近叢林,以香板高供客堂中,遇犯規律者則擊之。失警策昏沈之善意,演變為撲作教刑之杖。去佛時遙,失真彌遠,不知吾佛教化,從無體刑者也。(《華雨香雲》p.17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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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國傳戒,於頂燃香,故「香疤」(或稱戒疤)顯然,世每以此而別僧之真偽。此實始於中國,非佛教舊制。說者謂此以表捨身供養之誠,如藥王燃臂,剜肉為燈之類。然偏燃於頂,應與灌頂有關。印度舊俗,凡國王登位,必取海水以灌其頂。大乘約此喻以表法,故十住名灌頂住;菩薩證入真如(與佛同證),十方諸佛流光以灌其頂。迨祕密教興,乃行灌頂之法(以表立於佛種中)。其法雖不一,而瓶水灌頂,實得名灌頂之本義也。昔以色列人,凡祭師立王,必以膏油而灌其頂,以表神意之冥加。此與印度,特水與油之異耳。傳說五旬節時,聖靈下降,如火燄而分落於眾人之首。此與佛之流光灌頂,意趣近同。耶穌初從約翰受浸禮,乃浸入水中以表淨罪惡;此與印度之水淨外道,以水浴表清淨相合。然後之基督教,則改用洗禮(有仍用舊制之浸禮會),以水灑信仰者之頂。此實融聖靈灌頂與水淨而為一,以表淨罪惡而蒙神恩。據此宗教儀式與意境之類同,故吾以為:灌頂之禮,唐宋間盛行。傳戒者於頂燃香,應是融灌頂與燃身而為一,用表捨身供養,住佛種性,蒙佛光耀之義。習行之既久,乃莫知取義而僅以別僧俗。雖然,依釋尊律制,於頂燃香,實非法而不可為訓。(《華雨香雲》p.180 - p.18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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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西方,受希伯來宗教意識影響者,以神為能造者,萬物為被造者。人為由於神之意志而存在,缺乏自主性。故在宗教中,不由人類自己之行為價值,而唯信神乃可以得救。人在仰天俯地之間,不過神之奴僕,遵循神之意思,此外更無意義。原始人類之自卑,有如此。

在中國,則人類之地位漸高,自尊心日強。天(神•理•心)與地(祇•事•物)並立,而人為孕育於天地而生者。人於萬物中,得天地之全,故人能參天地之造化,贊天地之化育,與天地並列為三才。不特此也,「天地無心而成化」,「聖人與萬物同憂」,且進而能盡人之才性以補天地之缺。

以印度文化論,由原始之神造說,而達於人與梵(神)為一體。著重自身,故神之創造,實即吾人自身之開展為世界。易言之,天地萬物(除有生物),要皆為人類──一切眾生自體之顯現。故宇宙間,非神與被造者,非天地人三者,而為「我與世間」二類。人類之自覺自尊,達於高潮。佛教則直從人類──一切眾生本位以觀世間,脫盡創造神話。神亦眾生之一,由於迷亂不覺,妄自誇大以為能造萬物耳。人之自視最高,而一切眾生皆有佛性,則視他極平等。天地之缺陷,本為眾生自身之缺陷,吾人唯從悲智正行以淨化之,神何能為!(《華雨香雲》p.181 - p.18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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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學重師承,而法派旁正之諍,至中國而始烈。達磨創開禪宗,五傳至黃梅,門下出慧能,神秀,因有南頓北漸之諍。六祖慧能門下,所爭尤甚!晚唐以來,公認六祖之道,以南嶽懷讓,青原行思為得法正宗。圭峰傳神會之禪,故所作《禪源諸詮集都序》,以為得六祖之道者,乃荷澤神會,神會為七祖。神會於玄宗時,首蒞京洛,定禪門宗旨,而後北人知黃梅之道在盧行者。

六祖門人之能光大法門於京洛者,以神會為第一人。然此亦如初傳五祖之道於京洛者為神秀耳,非即神會獨得正法也。南嶽下出馬祖道一,青原下出石頭希遷。「馬踏殺」,「石頭路滑」,而後南方之禪風,乃震撼天下,流衍為五家七宗。神會之傳,傍教以行,轉無聞焉。則亦如神會之掩蓋北宗耳,未必南嶽、青原獨得六祖之道。傳有無住者,乃六祖再傳弟子,自謂得迦葉傳來之金縷袈裟。弘法巴蜀,信衣現存云。故知六祖之徒,分化各方,固莫不自以為獨得大鑒之道。後人專以南嶽、青原為得法正宗,或專推荷澤神會,俱未見其當也!(《華雨香雲》p.183 - p.18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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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典有名格薩加利塔者,謂耶穌二十歲前,曾赴印度求學,肄業於那爛陀寺。時藏王遣使來摩竭陀,聘佛教大師去西藏;眾屬意耶穌,耶穌乃應聘入藏。弘法三年,奠定藏地佛教之基。乃去故國,以大乘教猶太人,因有基督教云。此蓋以蓮華生入藏,弘法三年,西行不知所往之事實,附會耶穌幼年去埃及事,乃成耶穌入藏之怪說。耶穌生於漢哀帝建平,被殺於光武帝建武年;而蓮華生入藏,遠在七百年後之唐世。原作者之附會,殊可驚!此與老子入胡化佛之妄說,可謂無獨有偶者也!(《華雨香雲》p.184 - p.18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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釋迦佛在世,稱十力大師,為學眾所依歸。然釋尊以法攝眾,初不以統攝之特權者自居。故曰:「吾不攝受眾,亦無所教誡」。蓋勉學者能依法不依人,自依止,法依止,自尊自律,依法律而行也。佛滅,釋沙門尊上座而重大眾,德學集團會議而主僧事,和樂為法,法門乃日以光大。有問阿難,阿難答以:如來在日,未預定繼任大師者;滅後,吾等亦未共推一人為大師。吾等依法而住,互相教誡,互相慰勉,則得一味和合如水乳。佛教之民主精神,有如此!

佛不以神自居,亦不以神子或神使者自居,與弟子為師友,頗近孔子。而眾以有若似聖人,欲共奉之如孔子,為曾子所拒而不行,亦有類佛滅之無大師。然佛教有沙門團之組織,而孔門則無。(《華雨香雲》p.185 - p.18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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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入中國佛寺之山門,有彌勒殿,懸「皆大歡喜」額。彌勒像作憨笑之容,大腹便便,肥碩無朋,彌勒化身布袋和尚之相也。彌勒象徵富餘,喜樂,慈和,寬容,(中國式之)健康,為國人之理想型。較之印度,西藏彌勒像之精進強毅,迥然不同。(《華雨香雲》p.18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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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世宗廢度牒制,代以戒牒(其實高宗時又曾用度牒),近人頗多指責,甚有謂其意在毀佛者,非也。佛子出家,何預國王事!學道貴有內心之自覺,重在身行。經教雖是所重,然何能據文義以為出家標準?編僧籍如編氓,立僧統如立守,古人每拒斥之,檢大乘經及南北朝僧史可知。世宗雖梟桀,然信佛甚真。廢試經度僧之制,蓋有見於佛教本義,崇佛非毀佛也。至近代之僧流猥雜,非一朝一夕之故。唐、宋禪興而義學衰,元代蕃僧至而僧格墮;明、清以來,政治壓迫,久已奄奄無生氣。承國族衰弱之會,受歐風美雨之侵蝕,乃日以不支耳。(《華雨香雲》p.18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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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傳燈錄》載:姚興怒欲殺僧肇,肇乞七日假,作《寶藏論》,論成乃受刑。臨刑有「將頭臨白刃,猶如斬春風」句,後人傳為美談。然十六國春秋,傳肇公年三十一卒,姚興惜之,無被刑之事。明智旭亦疑其被殺說之無稽,而未知《寶藏論》之為偽作也。《寶藏論》模擬老子,全不似肇公手筆。舊來目錄,亦無《寶藏論》之名。論有「祕在形山」之句,蓋真我在纏之說,即禪家之「本來面目」或「主人翁」也。真常唯心之談,非肇公所應有。此殆唐末禪者,作《寶藏論》,欲藉肇公之名以自重,而苦世遠之無徵,乃偽撰造論因緣以取信於人。其事始見於《傳燈錄》,其故可知矣!僧傳謂肇公年三十一卒,不明致死之由。今詳肇公答劉遺民書云:「貧道勞疾每不佳」,則知其素患勞傷之疾。青年早世,其以是歟!(《華雨香雲》p.188 - p.18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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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樹讚《般若經》,於《法華》等一切大乘經中,《般若經》最大。般若之所以大,古人多難言之。成論大乘云:般若通教三乘,非獨被菩薩,義不究竟。唯識大乘云:《般若經》但為發趣菩薩者說,非遍為一切乘,是第二時不了義之教。通則成論者抑之,別則唯識者薄之;不別不通又不得,《般若經》何其難為!實則《般若經》通教三乘,但為菩薩。但菩薩故深,通三乘故廣;深廣無礙,如杲日當空,平地高山,一時照卻,此《般若經》之所以獨大歟!(《華雨香雲》p.192 - p.19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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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人之出家者,舉家居之姓名而並棄之,另作姓名曰釋某某。考之古籍,非聖訓也。世尊姓瞿曇,來人每以瞿曇呼之,則佛之姓不改。佛之及門弟子,如大迦旃延,大迦葉,大目犍連,彌勒,賓頭盧,並是俗姓,未聞別作。或謂釋道安初以釋為姓,後《中阿含經》至,果有「四河入海,同得鹹名;四姓出家,同姓為釋」之文。安公冥會佛經,學者乃競以釋為姓。此亦未盡然,四河入海之說,雖大部未來,而別譯已有。安公特據之以姓釋耳,何懸鑒之有!且釋迦乃氏族之稱,以佛泯階級(種姓有貴賤,即成階級)之別,乃同稱釋氏以示平等。亦以法從釋尊聞,從佛口生,名釋子也。

當佛教初傳,國人之出家者,俗姓不改,如嚴浮調,朱士行等。其後,學者競以師之國名為姓,而支、竺、于、康乃雜出,殊失其本。然宋初有張慧嚴,崔慧觀,寇道淵;梁有姚道安;唐有金和尚等,並兼俗姓。迄今西南各省,猶通用張和尚、李和尚之稱。或者譏其不脫俗,而實未嘗違佛制也。名則佛世之阿難,舍利弗,金毘羅,阿那律等,並是俗名。下逮阿育王之世,帝須,耶舍,大天,摩哂陀,末闡提;及後大乘學者,馬鳴,龍樹,世親,天主,猶沿以俗名為名。一切有部說,佛謂欲作法名者,應依三尊。然此僅有部晚期所傳,諸部則不盡然,如大眾部則多用軍字。是知改用法名,雖印度舊有,事非佛制。至密宗興,乃無一不取密名矣!(《華雨香雲》p.194 - p.19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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舊傳達磨宗風,答語每從反詰問處著手。如慧可見達磨,乞與安心法。達曰:「將心來與汝安」!可曰:「覓心了不可得」。達曰:「與汝安心竟」。僧璨之見慧可,可曰:「將罪來與汝懺」!道信之見僧璨,璨曰:「誰縛汝」!出言之旨趣並同,實則此是大乘顯示勝義之一式。約理,則於無自性處顯空性;約行,則於絕情見處體實性。此如《般若經•三假品》,佛命須菩提「為菩薩摩訶薩說般若波羅蜜」。須菩提乃曰:菩薩不可得,般若不可得,我云何能為菩薩說般若?佛因而印成之曰:如是!如是!若知菩薩不可得,般若不可得,即是為菩薩說般若。一反來問以為答,方等、般若經,實多其例。(《華雨香雲》p.20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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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子不得作輪王,聲聞法中有此說,大乘則不然。北涼曇無讖所譯《大雲經》,佛記會中天女,當來以女身作轉輪王,護持正法。唐武后之敢於移唐祚稱帝,開中國政治史上空前絕後之奇跡,《大雲經》與有力焉。當時僧尼,為《大雲經》潤飾,注釋,為武后宣傳,頒《大雲經》於天下,以示天命所在。武后稱天冊金輪聖帝,實本於此。時菩提流志來中國,迻譯聖典,為武后所尊敬。其新譯之《寶雲經》,較之舊譯《寶雨經》,獨多天女受記作輪王事,蓋取《大雲經》說以糅合之。然《大雲經》之本義,實指南印度案達羅王朝。如經(卷四)云:「我涅槃已七百年後,是南天竺有一小國,名曰無明。……其城有王,名曰等乘。其王夫人產育一女,名曰增長。……諸臣即奉此女以繼王嗣。……滿二十年,受持讀誦是大雲經,然後壽盡」。此則南印度別有女王,不關我中國。古人附會其事,不知何以通經! (《華雨香雲》p.20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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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國之禪者,雖以宗門自居,凌轢諸家,似乎高不可及。然就其風度言之,則禪宗之初,頗近於一分聲聞行者。四事恬澹,有頭陀之風;重實踐,不以論說為重;有法堂而不立佛殿;經行坐禪於山邊林下,隨適而安;解脫之心甚切,所謂「己事未明,如喪考妣」;隨聞悟入;凡此莫非古代聲聞佛教之遺風。然禪者衣食隨緣,不拘於三衣、中食;多從事勞作,如百丈之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;自始即別立禪院,與律寺異,迥異於古代。嘗考大眾部初分,有雞胤部,衣食等一切隨緣,重行證而不務講說,精進過餘人。達磨自南天竺來,唱「南天竺一乘宗」,疑與之有淵源。至於禪者所悟,以達磨所傳二入、四行觀之,則藏心本淨之見也。然離言一句,大小所共,乃至外道有絕言見。淺深萬類,唯智者能勘印之耳!(《華雨香雲》p.203 - p.20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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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人每稱土地、城隍等為菩薩,頗嫌於神佛不分。今之學者,每舉而闢之。然《華嚴》、《涅槃》等大乘經,有主山神,主地神,主城神等,並是菩薩。祕密教中,則鬼畜諸天,尤多佛菩薩化現,或如來內眷屬。夫印度群神,大乘得視為菩薩而融攝之;中國之土地、城隍,安見其不得為菩薩?神祕而泥古之學者,有以語我來! (《華雨香雲》p.20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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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教有安居之制,於七月十五日(或八月十五日)解制。屆時,比丘受歲(加一歲),行自恣法,衣食住之受用,得豐樂隨意。信眾群來集會,布施作福,蓋佛教之年節也。此日,稱佛歡喜日;此如父母見子女之長成,為之欣悅。釋尊在世,舊有此制。傳說佛為拔濟目蓮生母之餓鬼苦,教於佛歡喜日供佛作福,因有盂蘭盆會。佛入滅已,乃有灌頂會,菩提會,涅槃會,阿難大會,羅雲大會等。迨大乘教興,因有文殊會,觀音會,地藏會等。亦有於祖師誕大為點綴者,如西藏之於宗喀巴等。吾意七月十五日,為佛子年節;而俗稱中元,存孝思之美德,可謂道俗兼美!如略其懺燄之繁儀,行自恣之法,一年一度之大會,不亦甚可美哉!(《華雨香雲》p.20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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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於中山先生的〈普陀山誌奇〉一文,有的說是陳去病代筆;有的不相信代筆。然無論是偽是真,而在普陀山,確乎見到奇跡,這是不可否認的。想起我事後所聽來的說明,把他寫下來,作為考論此事的參考。

民國廿三年舊五月底,我從武院回普陀,上佛頂山閱藏樓去閱藏。知客師月靜、頌萊來告訴我,說普陀山新近發見了 國父的墨寶。他們拿照片給我看,我對於如何發現一層,探問了一下,覺得也還入情入理。這才為他們寫了一篇短文,發表在佛教日報上。

事情是這樣:前寺的大知客萬松,雖是十方人,卻在山上過得很久,很熟。這年夏天,接任了淨土庵的住持。淨土庵是比較荒涼的小廟,交卸時,附帶的交出此項文件。淨土庵的舊住持,名字我已忘了,他怎會有這一項文件呢?據說:中山先生遊普陀時,前寺方丈是了餘和尚,似乎陪同去各處遊覽。遊覽歸來,在前寺丈室晚餐。談起所見的瑞相,了餘和尚當下請他留個紀念。據說,這篇〈誌奇〉,是當晚在前寺丈室寫的。中山先生等當晚下山,了餘和尚送客歸來,一時忽略,等到第二天早上問起,已不知那裡去了。原來,後來在淨土庵當家的那位,當時在丈室當侍者。他年紀還輕,不懂事,而對中山先生卻有一種景仰,因此就把它藏起來。過了二十年,他已潦倒不堪,淨土庵荒落得無法維持;自己也知道墮落,沒有保存該項文件的資格與必要,因此就一併交出來。

該項文件的來歷,照這樣說,也還入情入理。假使說偽造,淨土庵的那位舊住持,文章與書法,都還造不出這一篇來呢!(《佛法是救世之光》p.413 - p.414)

印度佛教的出家人,死了多採用火葬制,如釋迦佛那樣。火化後的骨灰,稱為「碎身舍利」,舍利是遺體的意思。舍利中有堅固的微粒,中國人稱之為「舍利子」,是更適合於分散供養紀念的。如土葬的,稱為「全身舍利」,也有經多年而沒有壞的,近代中國佛教界稱之為「肉身菩薩」。這是很難得的,但與是否菩薩無關。民國四十七年,攝受來台的僧青年,對當時台灣佛教大有貢獻的慈航法師,發現他的遺體不壞,被稱為肉身菩薩,受到多少人的稱歎。那時,我在馬尼拉,恰好讀到了日報上,一篇屍身不壞的報道,就寫了篇「肉身菩薩」。但想到,那時而發表這篇文字,是不合時宜,也會被人誤解的。文字一擱下,原稿也就丟了。現在時過境遷,對於這一事實,不妨依事實而略加說明。

以人的遺體來說,古代埃及以香料歛屍,屍身不壞而久存的,稱為木乃伊。我家鄉的習慣,入殮時,棺內多放石灰包與燈心草,這兩種都是能吸收水分的。近代以防腐劑來保存國家偉人的遺體,更是不少。這種以藥物來保存,不是我所要說明的,我所要說的,是自然不壞的。生物中,動物死了,(核)果實熟了,是會腐爛的,但也有例外。如桃子,在沒有成熟前,乾癟而留在樹枝上,不會掉下來。可以作藥用,名為桃梟。在動物中,蝦蟆就是一例:蝦蟆一名土蛙,灰色。在我家鄉的桑樹上,每發見蝦蟆死而乾了,沒有腐爛,俗稱「蝦蟆乾」──乾蝦蟆。民國五十七年,我住在台北外雙溪的報恩小築。一天,一陣風過,有什麼從屋上落到門前地上,原來是一條蛇,蛇頭向上豎起的。我驅斥他,他卻不睬我,只好用竹竿去趕,才發現是風乾了的死蛇。動物風乾而暫時不壞,我想是不會少的。

說到人,在馬尼拉當時所見的報道,在南美洲某地(國名忘了),有一廢棄了的古老教堂。一個唱詩班,死了都靠在牆壁上,有少數已風化倒地了。人死了而不腐爛的,還真不少。民國十七年,孫殿英的部下,挖掘河北省遵化縣的東陵──乾隆帝與慈禧太后的陵寢,盜取珍寶。在乾隆帝的陵寢中,有一棺木內的妃子(或采女),屍身好好的沒有變壞。民國十五、六年,讀過一本有關蘇俄革命的書(書名忘了)。說到俄羅斯人信仰的東正教(天主教的一支),傳說神父的信仰虔誠到什麼程度,死後是屍身不會壞的,所以也留下不壞的遺體。在革命期間,發現其中有些是假的,大概公認為應該不壞的而竟腐爛了,怕削弱信徒的信心,所以有了偽造的。但在這故事中,可見東正教的神父,確有死而不腐壞的。

七十七年十二月五日到九日,『聯合報』上有馬仲欣所寫的『新疆古屍』,古屍多極了。有一千年前的高昌公主,「皮膚仍有彈性」的古屍。有距今兩千年前(漢代),「皮膚光滑,五官清晰,內臟未損」的女屍。有三千兩百年前(商代),「手足軀幹,毛髮與指甲清晰可辨,……全身脫水乾縮,屍重只有七公斤」的古屍。我想,皮膚光滑,內臟未損的古屍,應該是經過防腐手續的;那個脫水乾縮的,可能是自然風乾的。

在四川時,聽人說起:西藏的薩迦派,就是元世祖時帝師八思巴這一派。元代起,擁有西藏的統治權,對敵人是決不容忍的。對不利自己政權的分子,指為魔類,捉來繫縛在(忿怒相)明王的腳下,就此死了。有的死而不壞,經長期而後風化,骸骨離散在明王腳下,恐怖極了!這些傳說(我沒有親見)中的事實,如南美洲的,俄羅斯的,新疆的,西藏高原的,都有天氣寒冷(或極熱),乾燥的特性,在這種情況下,遺體不壞,似乎是並不太希罕的。說到新疆,記起唐玄奘『大唐西域記』(卷十二)所說:「有二石窟,各一羅漢於中入滅盡定。端然而坐,難以動搖,形若羸人,膚骸不朽,已經七百餘歲。其鬚髮恒長,故眾僧年別為剃髮易衣」。玄奘所見的,在新疆西部的蔥嶺,正是天氣冷,空氣薄而乾燥的地區。玄奘所說,有眼見的;有傳聞的,如「七百餘歲」,「年為剃髮」。這是年久而乾癟了的。人死了,由於肌肉萎縮,水分消失,會覺得鬚髮長了不少的,也就有每年為剃髮的傳說。傳說中的「入滅盡定」,也只是我國所說的「肉身菩薩」而已。

中國佛教界,禪宗的黃梅五祖,曹溪六祖,石頭希遷等,都是全身不壞的。我所見到的,普陀山古佛洞(?)有一位,那是辛苦募化而建這道場的。香港九龍某院有一位,是佛教而略有「道門」氣息的。生前經常到星洲,與星方的佛教界相熟。三十九年,閩南大德廣周(?)、廣義、廣淨三位來香港,等候去星洲的手續,就住在他──那時是他徒弟主持的精舍。在台灣,除慈老外,後來新店有一位清嚴法師,也是肉身不壞,曾引起徒眾與地方(區公所?)的一番爭奪。香港、台灣的氣候溼熱,死後肉身不壞,可能與坐龕有關。律制:出家人死後是火化的。

人一死,就將身體燒了,在中國風俗中,未免有些不適應,發展出坐龕(俗稱坐缸)的方式。人死了,安放在陶瓷的缸中,還是跏趺而坐。上蓋龕頂,作斜尖形,象徵塔的形式,所以也稱「塔龕」,龕一般是倚山巖而供奉的(也有死後棺殮土葬,與俗人一樣)。過了幾年開缸,如身體變壞,那就火化了,檢骨灰入塔。如發見肉體不壞,那就加漆,或裝金而供奉。我以為:龕是漆封得密密的,氧氣不容易進入;而龕底(缸底)大抵是不上釉的,水分能微微的滲出。如供龕處高燥,就有肉身不壞的可能了。在台灣,慈老的肉身,經過三十年,偶爾還有人去瞻禮;而新店的那一位,冷落淒涼,似乎誰也忘記了!『小品般若波羅蜜經』(卷二)說得好:「我於(碎身的或全身的)舍利非不恭敬,從般若波羅蜜中生故,般若波羅蜜所熏故得供養」。佛與佛弟子的舍利[遺體],受到尊敬供養,是由於曾依此遺體,修發般若(智慧)慈悲等功德,以正法自利,以正法利益眾生。不要以為碎身舍利,全身舍利,表示什麼修證功德,動物,人類──不知佛法的,異教徒,肉身不壞的多著呢!(《華雨集第四冊》p.195 - p.20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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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護法韋馱」,在北宋時已成佛教界共許之事實,如法雲之《翻譯名義集》云:「今所稱之護法韋馱,…… 蓋跋闍羅波膩,此云金剛手,其手執金剛杵,因以立名。……今因狀其像於伽藍之門」。然今所稱之護法韋馱,聖典既記載未明,後人亦多異說,或有疑其始於唐代之韋將軍,偽妄而不足信者,因作「護法韋馱考」。

立於大雄殿前之護法韋馱天將,叢林中每視之為韋琨將軍。韋將軍事,出道宣律師之《感通錄》。此書或有疑其非宣律師撰,然與宣律師同時之道世之《法苑珠林》,已言及此事,謂「有一天人」,「姓韋名琨」,「南天八大將軍之一臣」,「三洲感應」等。可知宣律師之誠感天人,韋琨天將之誠護正法,確為當時流行之傳說。宣律師持律得名,道世亦法門碩彥,似不致詭說惑眾。其現身於宣律師前之天人,內容究屬如何,雖非吾人所知,然事出有因,則可斷言。

韋琨將軍,一韋琨將軍耳,何以世人並目為護法韋馱?則自應一考韋馱之名。北涼曇無讖三藏之譯籍中,有韋馱天名,如《金光明經》云「風水諸神,韋陀天神」。《大般涅槃經》云:「梵天、大自在天、違陀天」。《大雲經》云:「見事韋馱作韋馱像」。此字雖不同,然韋陀、違陀之即為韋馱天,為學者所公認也。《一切經音義》,謂其為私建陀(陰)天之誤譯。誤與不誤,可勿論,曇無讖實譯為韋馱或韋陀、違陀,並無「私」音。察《大雲經》意,韋馱天本係印度人所崇拜群神之一。其在佛教中,梁時已視之為護法神矣。梁武帝之〈斷酒肉文〉,以韋馱天為善神,與密跡金剛等護法神同列,可為誠證。依此,吾人可作此假定:今所稱之護法韋馱,係經中之韋馱天與韋琨天將之合化。若無護法善神之韋馱天,則韋琨終於一韋琨;若無韋琨將軍之傳說,韋馱天縱為護法神,亦但為一般之護法神,不能如此普遍也。

若稍加尋索,則上說未為定論。依中國佛教界一般之意見,立於大雄殿前之韋馱,係佛教占有特殊地位之護法神,手執金剛杵者。此則不能不注意聖典中之佛教特殊護法神及執金剛杵之護法神。在佛典中,確有一特殊之護法神而又恰巧為手執金剛杵者之密跡金剛力士,吾人當不能漠然視之。在律部及《大涅槃經》等,多敘及有童子盜聽說戒,為密跡金剛之所擊殺。凡外道不答佛陀之詢問時,密跡金剛以金剛杵臨其頭上,「若不速答,碎汝頭為七分」,此事為《阿含經》中所常見者。《毘奈耶雜事》卷一七,給孤獨長者意欲莊嚴祇園之寺門,佛許其畫兩執杖藥叉。密跡金剛,以手執金剛杵得名,本係大力夜叉,為四天王所統率。因其常隨侍佛,守護佛教,成為佛教中最切要最熱誠之護法神。此則小乘經律所詳載,說出佛世者也。

大乘之《密跡金剛力士經》(編入大寶積經),謂釋迦會上之密跡金剛,即誓願護持千兄正法之法意太子之後身。現夜叉身,執金剛杵,而實為大菩薩,此即發小乘密跡金剛之本地者。密跡金剛力士,在小乘經律中,似為夜叉群,觀祇洹之畫像可知。吾國守護山門之哼哈(表示喑嗚叱吒之威聲)二將,猶其遺意。然在密跡力士會中,則又似指金剛眾中之一。《智度論》謂「五百執金剛神,是力士金剛手所現」。總之,執金剛杵之夜叉眾,不必盡為護法者。法意後身之密跡力士,則常示現為夜叉群以護正法;其護正法之夜叉,亦多加入此護法團,似為大乘佛教之共義。

佛世繪兩(多數)夜叉於山門,中國塑一執金剛於佛前,固無不合理者(唯塑哼哈二將又塑護法韋馱,不免重複,亦可謂二將係散眾,韋馱是主體也)。隋吉藏誤以密跡金剛為樓至佛化身,此說至宋猶存;後人謂韋馱係樓至佛者,則又因循此說而誤傳者。密跡金剛力士,本以護侍釋尊,守護正法為事;一轉而為密部之金剛薩埵──秘密主,即以護持傳承密宗大法之身分而出現。此中演化之跡,實歷然可見。中國之護法韋馱,現天將身,執金剛杵,為佛教之特殊護法神,與密跡金剛力士之神格,最為相合,此法雲之所以以護法韋馱為密跡也。

中國之護法韋馱,其本質應為密跡金剛,與《大雲經》之韋馱天本非一神。其所以被稱為護法韋馱,可作兩種解說:一、佛教本有執金剛之特殊護法神,與韋馱天各別。自韋琨或簡稱韋將軍之熱誠護法說傳布後,即漸與名義相近之密跡金剛(意義相近:現天將身,專誠護持釋尊遺法)、韋馱天(韋馱天將與韋琨或韋將軍名稱相近)相合化。二、金剛二字,梵語跋闍(或作折)羅,闍在華文中有陀音,如荼毘之或譯闍維。韋陀之韋,則古人常譯作毘,如吠陀之或譯毘陀、皮陀;迦毘羅之或譯迦維。執金剛之跋闍羅與韋陀,梵音雖各別,或者一部分國人早已誤為一神。迨韋將軍說廣播後,三者即合化為一,成為唐宋以來之護法韋馱。總之,韋馱之名稱,出於韋馱天。現(夜叉)天將身,執金剛杵,為佛教最熱誠之護法者,出於密跡金剛。流行於中國佛教界,早晚供養,成為無人不知之護法韋馱,不能謂與韋琨將軍無關。此三者缺一,不能有吾人心目中之護法韋馱者也。吾於護法韋馱,敢作此結論:以密跡金剛為主體,經韋琨將軍說之聯繫,而與韋馱天合化者也。(《佛教史地考論》p.245 - p.24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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釋尊所受四天王所奉的石缽,等到入滅以後,留在世間,為眾生作福田。從前,因為傳說紛紜,以為是應化無方,其實起初在毘舍離,後來在弗樓沙,末了到波斯,以後就無從考見了。

晉法顯《歷遊天竺記》說:「法顯在此國(師子國),聞天竺道人於高座上誦經,云:佛缽本在毘舍離,今在犍陀衛。竟若干百年,當復至西月氏國;若干百年,當至于闐國;住若干百年,當至屈次國;若干百年,當復來到漢地;住若干百年,當復至師子國;若干百年,當還中天竺;到中天已,當上兜術天上」。《法苑珠林》卷三九,所說大致相同。所說的毘舍離與犍陀衛,是既成的事實;西月支以下,還是預言。

舊傳有《缽記經》,現在已經佚失。《法苑珠林》(卷三○)約略的說到:「釋迦如來在世之時,所用青石之缽,其形可容三斛有餘。佛泥洹後,此缽隨緣住福眾生。最後遺化,興於漢境。此記從北天竺來,有兩紙許。甲子歲三月,至石澗寺,僧伽耶舍小禪師,使於漢土宣示令知」。石澗寺在壽春,不知這是那一甲子!在晉宋間,壽春石澗寺與江陵辛寺,往來非常繁密。法顯於晉義熙十四年(戊午),在建業譯完了經;後來到江陵,就死在辛寺。「缽記」的傳出,大抵即依法顯所記的敷衍而成。稱涅槃為泥洹,也順於法顯的譯語。甲子,也許即是宋元嘉元年。

佛缽初在毘舍離,雖沒有其他的文證,然大致是可信的。因為佛滅於拘尸那,即離毘舍離不遠。佛缽的自東而西,有二文可證:一、《佛滅度後棺歛葬送經》──《師比丘經》說:「佛滅度後,諸國諍之。……(缽)轉當東遊,所歷諸國,凶疫銷歇。……極東國王,仁而有明,缽當翔彼。王崩之後,其嗣婬荒。… …王亡尊缽,憂忿交胸」。此經為西晉失譯;佛缽的流傳東土而失去,可見大概。二、迦膩色迦王求馬鳴及佛缽事,如真諦譯《馬鳴菩薩傳》說:「北天竺小月氏國王,伐於中國,圍守經時。……汝國有二大寶,一佛缽,二辯才比丘,以此與我,足當二億金也。……以與之,月氏王使還本國」。《付法藏因緣傳》,也與此大同:月氏國王為旃檀罽呢吒王;以馬鳴、佛缽、慈心雞奉王而退兵。《付法藏因緣傳》說馬鳴為華氏城人。《西域記》(卷八)說馬鳴難破鬼辯婆羅門,也在華氏城。多氏《印度佛教史》(十七、八章)說:馬鳴曾住華氏城的華嚴寺,也在東方。《西域記》(卷一二)的「東有馬鳴」,也可以為證。關於迦膩色迦王的東征,見於《大莊嚴經論》(卷五):「拘沙種中,有王名真檀迦膩吒,討東天竺,既平定已。……王倍於佛法生信敬心」。

這些,不是要證明馬鳴為華氏城人,與迦膩吒王有關係,是說佛缽本來是在東方的。毘舍離的佛缽,在摩伽陀王──華氏城為王都的轄區內。佛缽的流入北印,適為迦膩吒王都的弗樓沙,那無怪有獻缽於月支王的傳說。

中國佛徒去西方參禮,見到佛缽時,已在弗樓沙。然所用的地名,非常不同,引起許多誤會。現在一起列出來:

  1. 「犍陀越」:如《水經注》引釋氏(道安)《西域記》說:「犍陀越王城西北有缽」。
  2. 「大月支」:如《水經注》引竺法維說:「佛缽在大月支國。起浮圖高三十丈,七層,缽處第二層,金絡絡鎖懸缽,缽是青石」。
  3. 「弗樓沙」:如法顯《歷遊天竺記》說:「弗樓沙國。……佛缽即在此國。……於此處起塔及僧伽藍,並留鎮守種種供養。……可容二升(斗)許,雜色而黑多,四際分明,厚可二分,甚光澤」。法顯記的弗樓沙國,實在即犍陀越的王都。所以又說:「今在犍陀越」。那麼,犍陀越與弗樓沙,名稱雖異,而所指的地方是同的。這在《西域記》(卷二)中,說得更分明:「健陀邏國,…… 大都城號布路沙布邏。……王城內東北,有一故基,昔佛缽之寶臺也。如來涅槃之後,缽流此國,經數百年」。此健陀邏的王都布路沙布邏,即月氏迦膩色迦王都;這可見法維說在大月支國,其實也還是一樣的。
  4. 「罽賓」:《高僧傳•智猛傳》(卷三)說:「到罽賓國,……於此國見佛缽,光色紫紺,四際畫然。猛香華供養,頂禮發願」。《高僧傳 •曇無竭傳》(卷三)也說:「至罽賓國,禮拜佛缽」。智猛、曇無竭,與法維、法顯,是同時的先後人,怎麼會佛缽又忽在罽賓?不知罽賓,不一定指現在的迦溼彌羅。中國人所稱的罽賓,自漢以來,每指犍陀羅一帶為罽賓的。唐時,還有指迦畢試而說的。罽賓即健陀羅,近代人很多是知道的。
  5. 「沙勒」:〈鳩摩羅什傳〉說:「什進到沙勒國,頂戴佛缽」。唯有這一則,與其他的不合。羅什初到罽賓修學,其後經沙勒還龜茲。我以為,如不是在罽賓頂戴佛缽,門人傳說錯了;必定是在沙勒禮敬文石唾壺,誤傳為佛缽。隋譯的《德護長者經》說到:「我缽當至沙勒國,從爾次第至脂那國」。這與法顯記所說到于闐,到龜茲、到中國一樣,是希望而不曾成為事實的。總之,佛缽在大月氏王都──犍陀羅的弗樓沙城;約從西元二世紀中到五世紀中──三百年。

其後,佛缽流入波斯,如《西域記》(卷二)說:「流轉諸國,在波刺斯城外」。然《西域記》(卷一一)波刺斯國,說到:「釋迦佛缽,在此王宮」。到底在城外或宮內,玄奘從傳聞得來,也並不曾確實。佛缽的流入波斯,傳說與[口厭]噠的侵入北印度有關。隋那連提耶舍所譯的《蓮華面經》說:「此大癡人(蓮華面,梵語寐吱曷羅俱邏),破碎我缽。……佛破碎缽,當至北方。……彼破碎缽,當向波羅缽多國」。寐吱曷羅俱邏,即《西域記》之摩訶邏矩邏(大族),是大破壞犍陀羅──罽賓的佛法者。波羅缽多即波羅婆,印度是這樣稱安息人的。所以佛缽的自弗樓沙去波斯,總在西元四七○年頃。魏宋雲等到犍陀羅(五二○ ),記述種種聖跡,卻沒有說到佛缽,當時是已經移流到北方了!(《佛教史地考論》p.403 - p.40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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