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空學探源-第三目 觀行之所得

第三目 觀行之所得

佛教,在阿恕迦王後佛弟子們的努力發揚開展中,一面做經典的整理工作,求聖教的量據。一面在內心體驗,對「法」下考察的工夫。空義,也就是在法的體察下開展的。法的考察,有分別辨析與直覺體證的兩種。在辨析方面說,假使是庸愚的人,以為一切是有的,自己所知的都是真實的,這當然用不著辨析。若智慧比較增勝的,則平常所謂實在的,他卻不必以為實在,發覺執繩為蛇等錯覺的認識,覺到我們一般認識不全是可靠的;於是以為世間最少有兩類法:自他先後所見皆如是不變的,是實在;自見他不見的,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,假而不實的,這就漸漸發生假實不同的問題了。佛法對一切法的考察,「我我所無」,但名無實,這是佛在世已經明白標揭出來的。後代弟子們對法詳細分析考察,又發現了更多的假法;從玄奘所判的六宗看來,假法是在一天天的擴大發展。佛滅初年,佛弟子的主張究竟如何,已不能詳;但最初分裂的大眾、分別說系,都否認了三世實有,而主張過未是假,唯現在有;後來,現在法中又把它分為假、實的二類。實有在天天縮小,假有在不斷的擴大。假有雖還在世俗立言,但它與空有直接關係,因空寂的另一面就必是假有。所以,假有在引導佛法向空義進展上,是應該特別重視的。在修證體驗方面說,《雜阿含》開示思惟無常法門,但也勸修空、無相、無所有三三昧。《中阿含》則在空定的漸離上,組織起三界的體系。修此定的,內心必然有一種諸法漸歸於空的感覺;證得空寂解脫者,自更是體認到法法的寂滅不可得。佛弟子若重戒律或事相之禪的,則雖承認空,而可不必處處說空。阿恕王時的分別說系,表面上雖是重律系,但不久就大改變,注重到理論,與大眾系合流。大眾系,本是重經的一系,側重理論是必然的。它重於直覺的、總略的,處處求其融通無礙,不務嚴格界限,理論都為總相的觀察;由此傾向下去,自然與空義接近了。真諦傳說:一說部主張一切唯一假名,都無實體。現存大眾系的大事,說十地中之第六地,也明白說一切法空。近譯的《入中論》就談到東山住部(案達羅學派)主張一切法空。這些部派,都是屬於大眾系的。偏重直覺的總相之空,可說接近於勝義空。再看西北印的思想,一切有系是重禪系,但不久也注重理論了。阿毘達磨多是繁瑣的名相理論;就是經部師,傳說也有龐大的經部毘婆沙的編集。不過這一切有系的理論,是以辨析的態度出發的,嚴辨一一法的界說,作一種繁衍的名相分別。從此中分化出的經部師,思想傾向到大眾、分別說,接受了過未是假說,創樹了無為無體說,也在一天天的向假有發展。假有的擴大,廣泛的應用,結果也走上了空,可說是一種世俗的空。綜合看,東南學派偏重空,西北學派偏重有。空,東南學派近於勝義空,西北學派近於世俗空。假有的發展擴大,終於到達一切法空;空得徹底究竟,又是法法如幻假有(故主空的案達羅學派,又可以承認一切法有)。東南與西北二學系,向著空有兩極端發展,兜了一個大圈子,最後卻又兩相會面,終則綜合會歸到大乘經的法法假有、法法性空的究竟空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