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凡的一生(重訂本)-三一 大陸之旅

三一 大陸之旅

別離大陸四十多年了,八十九歲(民國八十三年)老僧,竟去大陸一遊,可說真是意外!這主要是不忘當年求法修學的因緣。七月三十日(國曆九月五日),從臺中華雨精舍出發,抵中正機場,夜宿機場附近的旅館。八月初一日,集合了同行的厚觀、性瀅、明聖、達聞、導遊蔡芳輝——六人,乘機抵香港,又轉機抵福建的廈門,住東南亞大酒店。在廈期間,訪問了南普陀寺、閩南佛學院。這是我求學與多次講學,並因此地傳戒而遠離了大陸,可說與我有殊勝因緣的道場。住持妙湛長老,與佛學院師生,列隊歡迎。我沒有通知,而是同安梵大寺的厚學,提早來廈門,與寺方說起,這才有歡迎的場面。在廈門,還見到了虛大師的弟子蔡吉堂居士。

初三日下午,離廈門而到浙江的寧波,住亞洲華園賓館。先去我受戒的道場天童寺。寺院如舊,只是住眾少些。順便去阿育王寺,這裏有阿育王的佛舍利塔。再到奉化的雪竇寺,我帶了一束鮮花去。雪竇寺是虛大師舍利塔所在,也是我主編《太虛大師全書》的地力。可惜虛大師的舍利塔,已被毀滅了!只得將鮮花遙敬。歸途經過溪口,訪蔣公總統故居豐鎬房,一切都整齊清潔。去雪竇寺的路,部分正在整修,高低不平,所以那天晚上,睡得很疲勞。雪竇寺住持月照與方興居士等來旅館相見。他從杭州回來,知道我去雪竇,所以特地來訪問,並贈送些與彌勒佛有關的法物。

初六日下午乘輪船而到普陀山,傍晚登岸,住息來山莊。我去前寺——普濟寺瞻禮,在禮佛時,心地平靜,也沒有想什麼,卻不自覺的心情激動.淚眼糢糊,這是我一次不可思議的心境。普陀山已全山統一,現任住持妙善長老;普陀山佛教(協會)管理處,在磬陀庵。恢復的庵堂不多,有些已成為飯店、餐廳、商店。我出家的道場——福泉庵(現名為福泉禪林),現有男眾佛學院(另有女眾佛學院)。我去時,學生們列隊歡迎,我也為同學們略作開示:「為佛法而學,不作世間學問想;自淨其心,利濟人群」。傍晚,圓真(漢院同學世光)來息來山莊。妙善長老及監院等好幾位法師也來訪,談到傳戒與講戒的問題。說到復興佛法,我說:「培養僧才第一」!又去佛頂山——慧濟寺,是我閱藏的道場。一切如舊,只是從前的閱藏樓不見了!回途到後寺——法雨寺瞻禮。

乘輪船由普陀而到上海,已是初九日的黎明,住揚子江大酒店。先到圓明講堂,這是我戒和尚的道場,相當莊嚴,有圓暎和尚紀念堂。現任住持明暘戒兄,去了德國,所以沒有見到。回旅館,約見蔡惠明居士,談到了月熙、寬道、法尊等的故事。又去玉佛寺瞻禮,見到住持真禪。虛大師圓寂的直指軒,已改為「中客堂」。來玉佛寺禮佛、參觀的人太多了,有交通壅塞的感覺。

十二日上午,搭機抵北京(北平),住崑崙飯店。郭朋(性覺)來旅館敘舊,鄭立新(光宗)、李榮熙(惟幻)等也來了,都是抗戰期間在四川相識的學友。我與郭朋、張新鷹(世界宗教研究所圖書館館長)等,一起去辦有中國佛學院的法源寺。才進寺門,有二位居士向我頂禮:一位是觀空法師的弟子劉宗旺,一位呂鐵鋼居士,他們都是從書上見到我的照片而認識的;呂居士贈我一本《法尊法師佛學論文集》。我們參觀了佛學院與佛教文物館,又與郭朋等去廣濟寺——中國佛教協會所在地。協會會長趙樸初老居士,正參加「全國政協宗教委員會全國宗教領袖會議」,得到信息,趕回廣濟寺相見。樸老談及兩岸佛教交流,並說寺廟在恢復中,但最重要的還是培養人才來主持。晚上,樸老派人送來弘一大師寫的《金剛經》與《藥師經》,並代上海明暢戒兄送來茶葉等禮物。

十五日,厚觀離北京而去日本東京,我們五人搭機抵杭州,住環境非常清幽的黃龍飯店。這是中秋佳節,可惜晚上小雨,見不到明月!

十六日,乘汽車抵海寧市(硤石鎮),住海寧賓館。惠生夫婦、金娥與長子陸子康,來賓館相見。別來六十多年了,相見不免有意外的感覺。從他們的談話中,知道引寶已於民國三十四年去世。他們現在都住在硤石,所以我也不問故鄉是怎樣了。十八日是觀潮節,性瀅他們去鹽官(從前是海寧縣城),在錢塘江邊觀潮,惠生邀我去他的家,見到了惠生的兒子,茂榮與茂鑫:金娥的兒子,子康與子林:還有下一代的兒女。這麼多的人,是當年離家時所想不到的。大家相見,想起從前,都不免又喜又悲的!惠生、金娥等,與我們同行,返杭州,住黃龍飯店。

二十日,與性瀅等瞻禮靈隱寺。沿路攤販林立,人潮擁擠。買門票入山門,再買票入大殿禮佛。寺內的堂舍,幾乎都是販賣物品的。這樣的商業化,失去了古寺幽靜莊嚴的山林氣息。我們不再耽擱,去作西湖的遊覽,過去湖水淺而清澈,現在是湖水混濁。一切都變了……沿湖一周,回飯店休息。

二十一日,離杭州,乘飛機抵香港,住凱悅飯店。慧瑩與妙華佛學會多位居士來見。他們煮粥及豆腐等供養,這是在旅途中,第一次喫到平常食品了。我帶了鮮花,往芙蓉山禮拜太虛大師紀念塔,與護塔者等慈相見。舍利塔四周植樹,相當清淨。二十四日,返抵臺灣中正機場;法藏法師來接,並送我回臺中華雨精舍。二十四天的大陸之旅,就這樣平安的結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