攝大乘論講記-2 約一意識者說

2 約一意識者說

A 約一意識成立唯識

又於此中,有一類師說一意識,彼彼依轉得彼彼名,如意思業名身語業。又於一切所依轉時,似種種相二影像轉:謂唯義影像,及分別影像。又一切處亦似所觸影像而轉,有色界中,即此意識依止身故,如餘色根依止於身。

在「此」三相安立唯識「中」,「有一類」一意識「師」,主張唯「一意識」,其餘的諸識沒有別體。一類師,奘師說,是古師的不正義,故論云有一類師,好像說另有一部分學者主張一意識,不是正統的共同的思想。真諦卻譯為諸師,好像說這是一般共同的主張。不論是另一部分或是大家的意見,佛教是有多心論和一意識論兩派的。在小乘學派中,都是討論六識的一體與別體;就是本論也還在六識上立論(也可以看作七心現行)。但把這思想引申到唯識學中,就轉化為八識差別或一體的思想了。本論有時明顯的說到六識,有時在應說六識的地方又但說意識,特別在這段中,兼採這兩個不同的思想。無著論師在這點上,還在旋迴躊躇間。後來護法他們,是特別發揮多心論的。

一意識師,並不是不說前五識,主要的諍論,在五識有否離意識而獨立的自體。依一意識師看,五識只是意識多方面的活動。本來是一意識,但由「彼彼」眼等根為「依」止而「轉」起時,就「得彼彼」眼等識的「名」字;雖有不同的名字,其實還是一個意識,不過隨所依的根而了不同的境,所以給它不同的名字罷了。如一個人,在他深研學問方面叫他做學者;若他又善於繪畫,又叫他做畫家;有各種不同的技能,他就有多種不同的名字。這可舉一個喻:「如意思業,名身語業」。在內心思慮決定而未達到身語動作的階段,這思心所叫意業。由思發動而生起身語的動作,雖仍舊是思心所,但因所依的不同,動身的思名為身業,發語的思名為語業,這身語業與意業,合有三種業的名字,其實只是一思。這譬喻,是經部學者所承認的。現在說一意而立為六識,與一思而立為三業相同,都只是體一而隨用異名。

世親說:一意識師在一意識外,另有阿賴耶,沒有談到別有末那。從下面安立義識中看,這一意識師似乎已建立賴耶種識與染意的。一意識,本來在說明能受六識的一體,從意識依五根轉而安立前五識,從意識推論到細分,而安立執受身根的身者識,末那當然也沒有別體。至於賴耶,據真諦譯說:『此本識入意識攝,以同類故』。

二部釋論都這樣問:如染污意根為雜染依,依染意而生起的,就成為雜染;意識隨所依的色根而轉,色根是無分別的,識也應該成為無分別了?這不盡然!因為「於一切所依轉」的「時」候,有現「似種種相」的能取所取的「二影像轉」。二影像就是「唯義影像」,「分別影像」。其實,本文是一意識師以三相成立唯識。前面說一意識,就是初相由唯識。這種種相,二影像轉,就是後二相的由二性,由種種。唯一意識安立為六識,不是沒有境相嗎?雖唯一意識,卻也現起義及分別的影像。在《攝論》的體系上,似義是遍計執性的,分別心才是依他起;現在說義與分別,二性都是依意識似現的影像,很有能取所取皆遍計執性的意趣。但這二者,雖是顯現的影像,若指出它以分別心為性,這所現的也就是依他起了。

一意識師要轉向細意識方面安立唯識了。這意識(心識的統一),在欲色界「一切處」中,意識也內在的「似」現「所觸」的「影像而轉」。這所觸的影像,不是說前五識中身識的所觸。如定中沒有身識,但還有苦樂的覺受,這覺受自然是意識的,所以意識也似有覺受所觸的影像而轉。現起所觸影像的理由,是因為「有色界中」的「意識」,是一定「依止身」根的。意識既依止身根,就自然要依身根而現起所觸的影像。「如餘色根依止於身」,這是舉同喻來說明。眼等有色諸根,要依止身根才得存在,若身根損壞,或受某種強烈的觸擊,諸色根也就隨之損壞,或引起變化。意識也是這樣,既依身根而起作用,那身根觸觸而有何變化或損壞,意識也就生起連帶關係,因觸受所觸而變化,或者損壞。所以意識在有色界中,必然內在的現起微細的所觸影像而覺受它。這樣說來,意識不就是一般所說的阿陀那嗎?似所觸影像與依止身,就是阿陀那的執受有色諸根,和與根身共同安危──身者識。一意識師的唯識學,從意識出發,向了別五塵轉(外),向執受根身轉(內),比上面的多識論者明確而進步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