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國二十四年

民國二十四年,一九三五(甲戌──乙亥) ,大師四十七歲。 一月十二日(「臘八」),大師為奘老作「重刻地藏經序於雪山」(文)。時有勸大師於雪竇寺開戒者,因作「論傳戒」以謝之: 『今戒種斷而僧命亡矣。續命之方,其惟有集有志住持三寶之曾受苾芻戒者三二十人,清淨和合,閱十年持淨苾芻戒律,然後再開壇為人受苾芻戒』 。

  大師赴漢口,有「赴漢皋舟次」詩(詩存)。 [P378]

  二十二日,大師四十六初度。將二十年來所留髭鬚,一齊剃卻,殆有感體力漸衰,勉自振作為青年歟!大師剃鬚紀之: 『此身四十六初度,母難空添德慧無。且幸猶存真面目,莫教孤負好頭顱!不因剃髮除煩惱,那更留鬚表丈夫!此日刮磨重淨盡,露堂堂地證真吾』。

  是年海刊,復由法舫編輯(南北東西之海潮音)。十五週年紀念,大師作「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」。

  二十九日,大師於世苑作「答或問」,多涉及密宗問題。「龍猛受南天鐵塔金剛薩埵灌頂為密宗開祖之推論」,亦是時作。二月十一日,大師作「閱儒佛會勘隨筆」。以『比來尊孔崇儒,成一時風尚;此文以禪攝儒,實應機妙品』!

  二十六日,墨禪等為中日佛學會事,發表「敬告全國佛教民眾及全國同胞」。署名者,「釋談玄、釋墨禪、阮紫陽、呂大椿、黃輝邦、蔡吉堂、高觀如 [P379] 」 (佛教日報五月)。

  大師以病,返上海療治,感衰老劇增(致法尊書八)。四月(「三月」),大師偕沈仲鈞、黃清渠遊天臺山(詩存)。

  六日(「清明」),華東基督教教育代表團來遊雪竇山,以「中國佛教趨勢」,「中國佛教教育方針」,「中日佛教關係」,「佛教對基督教之關係」,「中國佛教對於世界之貢獻」為問,大師一一答之,性定記(文)。

  是春,十教授發表「中國本位的文化建設」。大師以為應稱「現代中國文化建設」。蓋一言本位,易落宋儒窠臼(中國本位文化建設略評)。

  時大師召芝峰講「楞伽經」於漢口正信會,頗望能留武漢,與法舫等同弘法化。經期畢,芝峰返甬。大醒嘗謂:『中國佛教,只要有十個有為的僧伽能真誠合作,就有辦法』。達居等以詢大師,『大師頗有不勝感概之意;對於這問題,好像很不願意多所發表』(達居等「由青年路向問到佛教革興」)。 [P380]

  法尊譯出菩提道次第廣論,將以印行,大師序之。於斯論不沒自宗,不離餘法,而巧能安立一切言教皆趣修證,譽謂: 『從天竺性相各判三時,以至華日諸宗之判攝時教,皆遜此論獨具之優點』!

  十日,佛教日報創刊,大師在滬,作「發刊辭」。去年,大超(曾任中國佛學會幹事)與鄧慧載,承大師意,於上海市民報,編「佛教特刊」。迨停頓,大師乃促組成佛教日報。大師為社長,范古農任總編輯,鄧慧載主其事(後改胡厚甫主持)(燈霞為編者說)。

  十四日,日本好村春宣及留學僧墨禪等,為成立中日佛學會事,來訪大師於雪竇分院(致歐陽竟無書)。大師與好村晤談: 『問:中日佛教學會,擬推中日會長各一人。日本方面,於高楠、鈴木二博士孰為宜?而中國方面,法師能擔任否?

  答:高楠博士編印大正藏新修藏,主譯南傳巴利文藏,中國佛學者知之較 [P381] 多。聞今夏有常惺法師等將遊日本,屆時可就詢之。余以事繁,庶未遑參預!

  問:中國僧人近已漸有赴日留學者,日本僧人亦有可來中國留學之寺院否?且用費如何?

  答:中國僧赴日留學,經費頗為不易!中國今某某等寺,皆附設有佛學院,設為國家所許,而日僧能遵照中國僧生活習慣者,則就某某寺等佛學院,無須納費。

  問:擬請法師赴日講演,不知有暇否?今夏鈴木博士將重遊中國,廬山暑期佛學會邀講演否?

  答:鈴木博士若遊廬山之便,在大林寺講演期間,當邀講演。

  問:大醒、芝峰、法舫等,今夏能赴日考察否?

  答:或者能之。

  問:南傳巴利文藏經,已譯成日文,中國最好能轉譯之! [P382]

  答:武昌世界佛學苑圖書館中,有暹羅某親王所贈巴利文藏經,並已訂購南傳藏。若得一精於此學之日本學者相助,當於館中選華文之所無者譯之』

  二十日,大師以錫蘭僧納囉達約,再由甬來滬。翌日,納囉達偕鄭銘榕,訪大師於雪竇分院,鄭銘榕譯語,商南京世苑籌設巴利文學院,及於京組比丘僧團──律儀院(海十六、五「新聞」)。

  時以中日佛學會事,引起甚大紛爭。支那內學院熊東明,作「闢中日佛教學會」;定公(巨贊化名)作「為中日佛教學會告國人書」。於大師及其門下,指為勾結日人,為害國族。而墨禪則作「誡支那內學院」;談玄以「中國佛教調查團」名義,作「支那內學院之鬼蜮」。謂內院心存嫉忌,意圖染指庚款。佛教日報為「披露關於中日佛教學會之論辯」,不作左右袒;一般報章,間有不滿大師者,大師因(二十二日)作「告日本佛教大眾」: 『去年日本青年佛徒,聯合沿太平洋各國青年佛徒,開泛太平洋佛教青年 [P383] 會。自憑片面希望,於報紙宣傳,可邀中國太虛之友生出席,致太虛為嫉害者乘間攻毀,全國報紙流言四起,竟令辯不勝辯。乃今年三月初,申報轉載貴國報紙,又云:『以日華佛教學會為中心,於太虛所辦世界佛學苑,作有力之聲援』。雖貴國佛徒或原出於好意,然初未與太虛商洽而有所承認,遽作此片面之宣傳,又徒引起貪嫉者對於太虛為挾嫌之詆謗。此非與中日兩國之佛教,有百損而無一益者耶? 『於上海一二八時,太虛曾布「因遼滬事件為中日策安危」一文,告日本佛教大眾:『雖中日兩民族,不應相扼以俱盡,當謀互助以共存』。然謂:『若非還我東北,恢復中國疆土政治之完整,則中國對於日本民族之感情,末由好轉,而盼日本之佛教徒力促日本國民之覺醒』。太虛持此宗旨,迄今猶昔。故特此再告日本佛教大眾:誠能力促日本朝野,入於回復中日民族感情之正軌,則中日佛教自可共圖發揚。設枝枝節節,作空言無實之引誘,必致徒勞無功。尤冀對於太虛,勿再播無據之空氣,以益深中日 [P384] 佛徒之障隔』! 中日佛教學會,由墨禪、談玄等與日人聯合組織。時中日國交,內則已趨險惡,外則敦睦邦交。大師唯以適應與否為是非,故於中日佛教學會,並不以為是而起圖之;少數留日弟子之起而組織,亦未嘗以為非而誡之使絕。內院與大師積不相能,一則以陰謀禍國為口實,一則以嫉忌為言,要皆意氣用事耳!然以內院之攻錯,泛太平洋會未出席,中日佛教學會未成立(於中國),則未始毀之而適以成之也。後以紛爭不已,五月九日,大師致書歐陽竟無,望其一察其門下所為(文)。

  二十四日,大師往法租界第二特區監獄說法,講「人生苦痛之根本解除」,郁祖倫記(海十六、五「新聞」)。 二十六日,龍華開戒,大師應請一往開示:「持戒與龍華道場」(海十六、五「新聞」) 。

  五月七日,大師在雪竇。作「中日遼滬戰事雙方戰死者供養塔銘并序」。日本 [P385] 伊藤原宗為塔,因蔣(作賓)公使來乞序,乃作此以應之。

  二十六日,大師於南京中國佛學會,講優婆塞戒經,羅普悟(曜青)記,成「優婆塞戒經講錄」。法會為戴季陶、居覺生、王用賓、焦易堂、彭養光、褚民誼、謝健、仇鰲等發起者(佛教為中國文化與智慧的宗教;海十六、六「新聞」;正信六、十一)。

  按:正信作「十月廿六」;「佛教為中國文化及智慧的宗教」作「一月廿六」,並誤。

  發題日,大師論及「本人在佛法中之意趣」,為一極有價值之自白: 『甲、非研究佛書之學者…….將佛法當學問來研究者,並世雖不乏其人,而本人則讀書每觀大略,不事記誦,不求甚解,但資為自修化他之具。故在吾之志願趣向上,不在成為學者。其所有著作,亦皆為振興佛教,弘濟人群之方便耳! 『乙、不為專承一宗之徒裔:在佛法中,自古即有開承一宗者。…. 至今 [P386] 皆有專承之人,系統甚嚴,而各自弘揚其本宗之教義。至本人在佛法中之意趣,以為由佛之無上遍正覺所證明之法界性相,為度眾生應機設教,則法有多門;故法本一味而方便門則無量無邊。……所以本人觀察佛法之五乘共法、三乘共法、及大乘不共法,原為一貫。在教理解釋上,教法弘揚上,隨宜施設,不專承一宗以自拘礙。 『丙、無求即時成佛之貪心:佛法原不拘限以現身此世為立足點,乃普為法界一切眾生而發心。……發心修行,應不為空間時間所限,宜普遍平等,超出一切時空而涉及一切時空。於佛法如此理解信行,即能自悟悟他,精進無息,再無庸拘定要即此身成佛,蓋成佛亦不過自悟悟他而已!菩薩行滿,佛陀果成;但勤耕耘,自能收穫,何藉刻期企求!若有拘求,心量自狹,將不免為虛榮心所驅使;為滿足此虛榮心而去著相貪求,則反增煩悶,難得自在。佛法為接引一類好夸大之眾生,亦嘗施設「立地成佛」、「即身成佛」等假名,而本人則不因此假名而引起希求即身成佛之貪心。 [P387] 『丁、為學菩薩發心而修行者:……本人係以凡夫之人,得聞佛法,信受奉行者。……願以凡夫之身學菩薩發心修行,即是本人意趣之所在。蓋真發菩提心已,歷十信而登初住,由此經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修菩薩行,則為集福智資糧之菩薩。今人每多稍具信行,便爾心高氣傲,不知尚未做到發菩提心之少分』。

  是月,大醒去日本考察佛教。六月十三日,大師講「佛法的做人道理」於江蘇第一監獄,羅曜青記(文)。

  十五日,大師在中央廣播電臺,廣播「佛學為世界和平要素」(佛教日報六月)。其後補充為「提供談文化建設者幾條佛學」。時「文化建設」月刊編行,世人每以文化建設為言,大師乃為一論。雖所論簡略,實包含大師「現實論」、「自由論」等要義: 『一、徹底的因果論與現實論:佛法的法,即指一切事事物物,莫非是因果性的。……宇宙現象,莫非因果,不索其因求其果於宇宙現象之外。其 [P388] 一一現象,莫非無始終無邊中,而為因果鐵則之所範持,顯見為莫非是歷史性和聯繫性的;亦可謂是徹底的客觀論、唯物論、機械論、命定論、必然論的。然即其中任何一現實事物,莫不可為未來事物的開始,亦莫不皆是過去事物的終結;莫不皆是現存事物之邊際,亦莫不可為現存餘事的中心。……只從現實存在事物而推闡因果,即可從現實存在事物而把握因果。在人言人,即可從即終即始即中即邊的吾人身心之活動,轉變無始終無邊中的宇宙一切事物因果,而為現實活力之所支配,顯見為莫非是剎那性和獨立性的;亦可謂是徹底的主觀論、唯心論、意志論、無定論、自由論的。由因果論故,法無自性,諸法無我;由現實論故,我為法王,於法自在。 『二、徹底的平等論與差別論:一切事事物物,……莫非是因果性的,同時又莫非現實性的。故隨拈一法,皆為法界;隨一事物,皆全宇宙。絕無可為獨待的、絕對的、最先的、最後的非果之因或非因之果──如一神教 [P389] 所謂的神,唯心哲學所謂的心,唯物哲學所謂的物。故為最徹底的平等論,亦即是無神論、無元論,或一如無變異論。然就每一事物現實而望其餘一一事物現實,彼此宛然,自他宛然,先後宛然,勝劣宛然;則其程度之累差與形性之別異,又不可以僂指計,則又為無數之差別。……而人類身心世界,則為最完具此差別諸法,而最能轉動此差別諸法者。由此,依人心於平等差別諸法之覺不覺,或不覺而創造諸退化業,因而受墮畜等諸劣果,集成苦世界;或覺而創造諸進化行,因而致升天與羅漢、辟支、菩薩、佛陀諸勝果,集成樂世界。而人生世界之意義和價值,即在能走上進化之階程而不再退墮流落。菩薩佛及其淨妙樂土,即為人格及人世界進化之階段與最高成果。由此,故又為人神論、心元論,或進化有階向論。 『三、徹底的社會論與個人論:佛陀證明一切法皆緣所成,任舉一事物, ……就其轉輾能作關係之緣的,則無限極。……故隨一事物,皆是宇宙性的。就人切近言之,即可謂隨一個人皆是社會性的。……然此一事物是宇 [P390] 宙眾緣成的,而於一般的眾緣,別成要泛違順差異;且緣成此一事物而非其餘事物,這由其在一切生緣中有其特殊因種故。再之,此一個人是社會眾緣成的,亦於一般的眾緣,別成親疏利害差異;且緣成此一個人而非其餘個人,這由在生緣中各有其自然個人故。一切法緣生空義中,必明一一法種子因義,乃可全明一切法仗因托緣而生成的實相。人生本來是社會的義中,亦必明各是自然個人,乃可全明社會作成人而人亦作成社會之實相。……由此,資本主義文化核心之個人主義,雖有所偏執,不免今後之崩潰,亦未嘗不握得一分的真際,故能造成近代燦爛的文化。集產或共產主義文化核心之社會主義,雖亦能把握得一分的真際,可有造成將來文化的傾向。然亦以偏執,在進行中已窒礙難行。……要之,有見於孑無見於群,有見於群無見於孑,皆側傾一邊,致分為兩個階段,鬥爭莫決。若應用佛說因緣生法,因故社會必生起於個人,緣故個人必長成於社會。復次,離緣則因不成因,個人是社會之個人;無社會以外之個人,則個人主義的 [P391] 資本文化可融解於社會。離因則緣不成緣,社會是個人之社會;無個人以外之社會,則社會主義之集產或共產文化可引生於個人。如是,乃能不破壞近代的文化而入將來的文化。 『四、徹底的無常論與恆常論:佛說諸有為法的無常,不但根身的活死與世界的成壞,尤在色心等一切皆剎那生滅而引續不斷,演化無盡。辯證法的以矛盾的「對立又統一,統一又對立」說明變化,……不如佛說有為諸行種現無始而生滅不住,雖至佛果,不斷常與無盡常亦剎那生滅之徹底。然徹底無常又如何徹底恆如?則由有為法因緣所生,起唯緣起,滅唯緣滅,一切皆無自性。……無自性實性遍一切無常法中常恆如是,所以當處無常而當處恆如,非由常如起無常復歸常如,乃於無常而即恆如。達無常性實性常如如故,……則於矛盾對立即見矛盾消解,不待階級鬥爭而階級俄已融化』。 『五、……上所論,乃為佛法建設現代文化之意義。而對於建設現代中國 [P392] 文化,更有何特殊之要點?一、因佛法傳存中國者最為完備;二、因佛法在中國將二千年,與中國歷史文化禮俗習尚早皆滲透,而尤普遍深入多數庶民心理中,成為國民的精神要素。但於佛教文獻,中國人民心理中所蘊藏的大乘精義,大多尚待人掘發闡揚出來,流貫到一般思想信仰行為上去,乃能內之化合漢藏蒙滿諸族,外之聯合東南亞強弱小大諸族。以二千餘年之佛教教化關係,成亞洲東南各民族大聯合,協力將大乘佛教文化,宣達到亞洲西北以及歐美非澳,融攝近代的個人主義文化、將來的社會主義文化,造成全世界人類的中正和平圓滿文化。中國於佛教文化,有可因藉之便利,有待發揚之需要,有能化合聯合佛教民族復興之關係,有可融攝創造世界新文化之希望,這是今日作建設中國文化運動的人所特須注意的』!

  二十三日,優婆塞戒經法會圓滿(海十六、六「新聞」)。法會期間,諸筱甫以誌公塔為陣亡將士委員會所掘毀,來謁大師陳述其事, [P393] 其後乃得以重建(諸筱甫「由太虛大師追悼會談到誌公塔」)。

  大師牙痛,初損齒一枚(致法尊書十二;己卯日記)。七月三日,大師應上海集雲精舍張孝行等歡迎,講「佛學的簡明意義」,張慧圓記(佛教日報八月)。

  九日,嘉興鐘鏡、范古農來滬歡迎,大師偕之往嘉興。翌日,講「楞嚴大意」於楞嚴寺,吳印若記,十二日圓滿(佛教日報七月)。

  二十六日,大師以避暑抵莫干山,黃膺白、張靜江、吳蘊初、施省之、沈仲鈞等,發起假公益會,請大師講佛學三日(海十六、九「現代佛教史料」;佛教日報七月) 。八月六日,大師復就張靜江公館,開講佛學(海十六、九「現代佛教史料」) 。九月八日,大師應無錫佛學會請,於佛學會開講「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發菩提心品」,性定記,經期凡六日(海十六、十「現代佛教史料」)。 [P394]

  十二日,大師度「中秋」於黿頭渚廣福寺(詩存)。大師遊無錫惠泉等諸勝;又遊宜興善卷子、庚桑楚二洞,受儲南強之招待。又作銅官、石礄之遊,悉紀以詩(詩存)。十月十日,大師訪章太炎於蘇州(人物誌憶)。

  十八日,大師於上海雪竇分院,應朱世華、朱世萱請,講「地藏菩薩本願經」凡七日,智定記。大師逐日作佛七開示,黃清渠記(海十六、十一「現代佛教史料」;佛教日報十月)。

  十九日,大師以納囉達公然聲言「中國無僧伽」,乃特約晤談。譯語者趙樸初、徐和卿,慧松記(文)。其談話略云: 『師:中國原有僧律之成立。時至今日,遵行律之僧伽較少耳。然說「中國無僧伽」,將中國僧伽全體否認,殊非合理。吾今與師討論之重心點,即在此。中國今日無依律儀之僧團──誦戒、發露、懺悔,如師所言之「烏巴薩陀」而已。但我們傳授戒律之歷史,極廣榮且豐富。自曹魏嘉平年 [P395] ,已有曇摩迦羅──法時阿羅漢,來洛陽舉行開壇傳戒,此為吾國正式受戒之始,乃信而可考者也。為中國比丘尼受戒,且專派人到印度迎二十位比丘尼來中國傳戒,在途中死了幾位。今各律寺傳戒之儀式,仍有極隆重者,猶見昔日之系統傳承未紊,此其一。中國今日個人持清淨比丘戒者,如過午不食等,仍大有人在,不過服裝與錫蘭不同耳。此其二。故吾極盼勿僅以中國無僧團行其「烏巴薩陀」,而遂謂中國無僧伽,中國無比丘。 ……余昔年曾著「整理僧伽制度論」,即有重興中國僧伽律制之計劃。今欲派人求學錫蘭,蓋為參考補充而已。先實習錫蘭僧眾之生活,試驗有何種困難,而後實地重新振興固有之僧律。……據上說,在中國已受比丘戒者,在錫蘭應即允許參加比丘集團』。 『納:如師所言,真正之僧伽,僅能在中國古代有之,今日仍有缺。吾所言真正之僧伽,授戒師二十人須全清淨者。錫蘭今日之僧伽,已非往日之僧伽系統,其故即由往日之僧伽腐敗,故捨其舊而另從其相近之緬甸 [P396] 去承接。……貴國與吾錫蘭往日僧伽之情形相同,亦盼取同樣之方針振興之耳』! 『師:印度之律亦分數派,乃程度上參差,非性質上之有異。佛滅百年後之比丘,亦遠遜於佛在世時之比丘,故不可過於苛求』! 『納:比丘有多種,師比丘,吾亦比丘。使雖有明確傳承之系統,但因直接從其受戒之僧不淨,則此前雖有淨僧,即作為過去而不存在論』。 『師:因吾國有僧伽而後言整理,否則直云向錫蘭接續過來,另外重行建立中國之僧伽矣。吾所言,欲師知吾國非無比丘僧伽,乃至現在仍有。 ……印度史上整理僧律之事,亦有數次,故就中國僧伽亦自可整理』。 『納:個人以為有差別,如蘇州靈岩山僧,雖較中國他處僧嚴淨,但不能以之參加錫蘭僧伽之律儀』。 『師:在印度往日,亦有諸部派之別。傳來中國者,亦有多派。中國持律僧不能參加錫蘭持律僧,亦僅如此部僧不能與彼部僧同住耳』。 [P397]

  二十七日,大師應丹陽海會寺請,啟講「佛遺教經」,凡三日;力定記,成「佛遺教經講要」(海十六、十二「現代佛教史料」;佛教日報十月)。

  二十九日,大師講「人生進善之階段」於正則女中,胡夢蝶記(文)。

  三十日,大師抵鎮江,赴太平寺(佛教會)之歡迎會。翌日,大師於中國佛學會鎮江分會,講「佛法僧義」,凡三日。明性與湧泉合記,成「佛法僧義廣論」 (海十六、十二「現代佛教史料」) 。

  按:上三條,史料均誤作「十一月」。

  三十日,鎮江召開江蘇省會執監委員及各縣代表聯席會議,兼歡迎大師。以是年圓!4漒主持之中佛會,廢除省佛會,改三級制為兩級制,改常務委員制為理事長制,以便直接控制縣會。大為諸方不滿,投訴內政部及中央黨部,醞釀中佛會重組運動。適大師在鎮,因出席講「中佛會實有健全組織之必要」(略史;海十六、十一「現代佛教史料」)。

  時中國佛教會,為徵求會員問題徵文,大師乃發布「中國佛教會兩大問題」 [P398] ,對會章為根本之建議(文)。十一月三日,大師在鎮江伯先公園民教館,開講八識規矩頌,六日圓滿(佛教日報十一月)。

  十日,大師在滬。以法尊將入藏,擬請其師安東來漢院,大師乃致函安東,付法尊往迎(書)。

  十九日,大師以閩粵緇素之敦請,登輪南下,竺摩(守志)為侍錄(佛教日報十一月;竺摩「虛公大師閩粵弘法二月記」)。

  二十二日,大師抵廈門南普陀寺,常惺等來歡迎。翌日,應中國佛學會閩南分會(蔡契誠、虞佛心等)請,就廈大旅舍天臺,講「佛學會與實現佛化」(海十七、一「現代佛教史料」)。時閩院學潮時發,教者學者均有其責,大師為講「師生應如何愛護學院」(文)。

  二十六日,大師於廈門中山公園通俗教育社,講「佛教與現代中國」(佛教 [P399] 日報十二月)。

  是月,孫馨遠被刺於北平佛教居士林,靳智證(雲鵬)疑及懺悔之無從。大師乃發明本性空而業報不爽之義,引申以誡日本,作「覺乎否乎可以覺矣」(文)!

  三十日晨,大師偕竺摩、蘇慧純抵香港,駐錫利園香港佛學分會。當日赴東蓮覺苑之歡迎會,大師講「優婆夷教育與佛化家庭」(海十七、一「現代佛教史料」;佛教日報十二月;「閩粵弘法二月記」)。

  按:弘法記作二十九日到,誤。十二月一日,應香港各界之歡迎──主持者陳靜濤、王學仁。大師於利園講「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」,竺摩與陳慧濤(靜濤)記(文)。

  七日,大師就居士林,開講彌勒上生經。十日,續講八識規矩頌(海十七、一「現代佛教史料」;佛教日報十二月)。

  其間,遊荃灣東普陀,大埔墟大光園及菩提場,大師均有開示(在東普陀同 [P400] 成了觀音菩薩,阿蘭那行與養成僧寶;菩提場之念佛勝義;佛教日報十二月)。

  十四日,大師偕竺摩、陳靜濤去廣州,駐錫六榕寺廣州佛教會(佛教日報一月;竺摩為編者說)。

  按:弘法記作十五日到。

  十五日,大師於廣州民眾教育館,受佛教界聯合歡迎,到鐵禪、江孔殷、謝英伯、江穎叔、李因如等。大師講「禪宗六祖與國民黨總理」,陳靜濤譯語(文;竺摩「致編者書」)。

  十六日,大師應虛雲之邀,去韶關南華寺,瞻禮六祖遺身──時南華寺開戒(答廣州某報記者問)。

  十八日,大師為南華大眾開示:「讚揚六祖以祝南華之復興」。

  十九日,還抵廣州。大師應中山大學哲學系之約,往講「佛教與中國文化」。晚,應明德學社社長陳維周之歡宴,同席有陳濟棠、張之英、張君勱等( [P401] 德音孔昭之鄒校長教育談;答廣州某報記者問;佛教日報一月)。

  二十日,大師訪蕭佛成。以時悲觀、等慈等四人所組暹羅留學團,奉大師為導師,放洋經粵,故為請於暹羅予以方便(海十七、二「現代佛教史料」)。

  時大師在廣州,日應勷勤大學(教務長陳定謨)約,往講三十唯識論。晚於高浩文、李因如等主持之居士林,講心經(竺摩「致編者書」)。 二十五日,大師以老友金芝軒(昔與易哭庵同來白雲山)自澳門來訪,因偕鐵禪、江穎叔等,登白雲山,訪雙溪等故跡。下山憩能仁寺,次金芝軒韻(人物誌憶四;致陳靜濤書): 『別白雲山廿四年,萬峰重見接青天。依稀跡認雙溪舊,變幻多端古剎前。俗化混言歸大道,靈源孰悟到真禪!能仁共向深稽首,待看當空月朗然』!

  二十八日晨,大師偕鐵禪遊羅浮山,官橋探梅(人物誌憶四;致陳靜濤書) [P402] 。

  三十日,大師於居士林開講彌勒下生經,竺摩記,成「彌勒下生經講要」(致陳靜濤書;海十七、二「現代佛教史料」;佛教日報一月)。時海潮音擬出「中國佛教建設號」。乃於是晚,纂輯近講舊作,成「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」(文)。

  卅一日,在明德學社開講唯識,顏居士譯(致陳靜濤書)。

  先後應各方邀請而有所講說者尚多,如於復旦中學講「佛學之人生道德」;於居士林講「清信士女之學佛以完成正信為要素」;於廣州佛學會講「佛學會應注重於學」(大厂記);於廣州覺苑講「覺苑應為修七覺之苑」;於菩提林講「如何發菩提心修菩薩行而不退」(文)。是年,大敬卒於湖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