淨土與禪-五

《楞伽經》與達磨禪的關係,一般都著重於《楞伽經》的:著重離名離想,離妄想自性,雖安立百八句,而宗歸於「悉檀(宗)離言說」。這些,當然是以說明《楞伽》與達磨禪的關係,但上文所引述的,更可以看出二者間的關係。

達磨禪的古典記載,要推《二入四行論》。二入中的理入,是從禪思去證入真理。如說:「藉教悟宗,深信含生同一真性,客塵障故,令捨妄歸真。凝住壁觀,無自無他,凡聖等一,堅住不移,不隨他教,與道冥符,寂然無為,名理入也」。此理,又說為「性淨之理」。從藉教悟宗,到捨妄歸真,是從聞思(不一定研究經教,從師長開示而解了,也是聞思)去悟解佛法的宗要。然後凝住壁觀,從禪觀去體證本淨的真性。這與一切大乘禪觀的不離言教,並無差別。藉教悟宗,最足以說明達磨禪,著重宗通的修證,而又以《楞伽經》授慧可的傳說。由於達磨禪──宗,離言離想,這才修改「不隨他教」為「更不隨於言教」(見《楞伽師資記》),然後演化為不立文字的禪風。不知道「不隨他教」,只是大乘經中:「不由他(教而)悟」,「悟不由他」,自覺自證的意思。並不是說:離卻語言文字去修行。

達磨傳禪,以《楞伽經》授慧可。所說的藉教悟宗,只是「含生同一真性」,「性淨之理」,並不以唯心為悟處。這惟有從宋譯《楞伽》的特重藏識真相,真識,超越心量(如經說:「覺知自心現量,不著外性,離於四句,見如實處」),真實,實際;以及「修行示真實」,「宗為修行者」的法門,才能看出兩者的一致。後代禪者,多說「明心見性」,「自心是佛」,「即心是佛」,「即心即佛」,「自己心靈體離斷常」,「百千法門,同歸方寸」,顯然的對於「心」,大大的著重起來。禪宗所說的心,並不等於集起心,但如宗密所說:達磨是說心(見《禪源都詮序》),就不免強調了!反而,達磨門下,慧可的再傳滿禪師,就常常說:「諸佛說心,令知心相是虛妄法,今乃重加心相,深違佛意」。這正是《楞伽經》:「若說真實者,心即無真實」;「採集業說心(唐譯作「言心起眾相」),為化諸愚夫」的注解。達磨禪以大乘唯心的《楞伽經》為證,而但說「真性」、「性淨」,意在超越唯心,離心意意識,也即是自性清淨的如來藏,無自無他,凡聖等一的真性。宋譯《楞伽》的譯主,求那跋陀羅,是特別著重本性清淨的如來藏;在所譯的《楞伽經》中,更著重流露這點,這難怪達磨的傳授宋譯《楞伽》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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