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空學探源-丁 理則性之無為

丁 理則性之無為

在無為思想的開展中,有一類約理則性說的無為法,指一切法中不可變的軌則,必然的條理。擇滅無為,本也是一種理則性,但它的寂滅性特顯,是重在否定的意義上顯示的。這裡說的理則性無為,是緣起支性與聖道支性無為,是在染淨因果中見其必然法則,是有積極性的內容的。理則,含有普遍性、本然性、必然性,所以在「不生不滅」的無為定義下,佛弟子們把它建立為無為法。釋尊出世說法最重大的意義,是從自悟中提供出一種必然理性為大家共遵共行,這就是緣起與聖道。緣起與聖道,根本聖典中稱歎之謂「法性法住法界安立」,「古仙人道」等,都是說它有一種必然的不可改變性。又如佛說四諦,諦是諦實不變,苦確實是苦,乃至道確實是道,這也是諸法的真理。這苦諦的苦,已不是尋常經驗上所感到的苦了。不過釋尊對這因果理則,還是從現實經驗為出發說明的。

一、緣起支性無為──阿含經中明緣起與緣生的差別,說緣起法是「法性法住法界安立」。說一切有部偏重在具體事實因果上立論,所以解釋為緣起是因、緣生是果。直到大乘唯識學,還是承襲這一思想,如《攝論》所知依說緣起、所知相說緣生;所說雖與有部有所不同,卻都同是在具體因果事實上說明的。但,其他學派卻有著不同的看法,如《婆沙》卷二三說:

有執緣起是無為,如分別論者。

其他如《異部宗輪論》說大眾、一說、說出世、雞胤四部同計的九種無為中有緣起支性無為;南傳謂化地部東山住部皆計緣起是無為。(《論事》六品二章。又漢譯《宗輪論》化地部執的九種無為中也有緣起支性無為,它也是分別論者之一)。所以這思想是大眾與分別說系的共義。《大毘婆沙論》只提到分別論者,或者表示著這思想是分別說系首倡的。他們說緣起是無為的理由,如《俱舍論》卷九說:

有說緣起是無為法,以契經言:如來出世若不出世,如是緣起法性常住。

這是阿含經上的聖教根據。他們的見解;緣起與緣生是理與事的關係(不同有部說的因與果的關係)。緣起是理則,理則是常住不生滅的,可說是哲學的。緣生是事相,事相是生滅無常的,可說是常識或科學的。因與果都是在緣生事相上說的;緣起是貫通這因果事相的必然理則。說一切有者重在具體事實,大眾分別說者重在統一理性,按諸根本教典,二者是各得一體。若如大眾等所說的離因果事實外別有一種理性,這當然不當,難怪俱舍論主的抨擊。但若單只看到各各差別事實的一面,也是不大夠的;若無統一的必然理性,現在的此因生此果,何以見得將來的此因也必生此果呢?所以,佛說的理則性是不離具體因果事實,而又是貫通於一切具體因果事實上的普遍必然性,所以古人曾說它是非有為非無為。

二、聖道支性無為──除有部外,這也是大眾分別說系的共義(大眾等四部及化地的九種無為中都有)。他是佛法兩大理性之一,佛在經中稱它為古仙人道,與緣起法一樣的是具體因果的必然理性,不過它是指向於出世還滅的因果理性,也即是向上向解脫的行踐理性。

三、四諦無為──這是把緣起支性無為與聖道支性無為綜合起來建立的。南傳《論事》第六品說東山住部執云:

四諦是無為。

四諦法,釋尊在阿含經中也常說它「是真是實」,是「法住法界」,是常住的必然理則。它,可說就是緣起與聖道的綜合:苦集二諦是緣起,道諦是聖道,滅諦是緣起否定所顯,也是聖道的果。不過也有著不同:緣起與聖道二無為,重心在說明因果的必然性;四諦無為,如苦確實是苦,不可變易,是在價值上的確實性必然性的判斷。

這三種理則性的無為,對後代的大乘思想有著很大的影響。不過,在學派中,三者是各別發展的;這種思想,可以與真空論相合,也可以走上真常論。